【相二】一期一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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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期一会
贰
看着再次瘫坐在辅助椅上满头大汗的二宫，一旁的大野将病程录扔给护士蹲下身亲自按摩着二宫略僵硬的腿。
“恢复的进度变慢了，真的每天都有在复健吗？”
“最近公司里很忙。”
“那也必须每天花时间来练习。又不是不能站起来，时时刻刻坐着对治疗不好。”
见二宫和也不答大野智也不好说什么，随着目光看往最角落的练习区。那人练习得很吃力且不熟练怎么看都是在逞强，理疗师在一旁劝阻的声音即使是在这边也能隐约听见。
“这是第二天，刚来的病人，和你不一样，他已经不能靠自己走了，甚至连知觉都没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伤到脊椎了。”
“那孩子应该还年轻吧，突然要面对这样的自己……”二宫接过理疗师递来的水却没打开。
“社长。”跟随照顾的司机小心翼翼的捂住手机听筒弯腰在二宫耳旁低语：“铃木先生……”
“不管他。”
说起二宫和也，相葉雅紀的脑海里最先浮出的是他低沉冷静的声音，然后便是在阳光下仰着头的背影。所以再一次在医院看见那背影他一眼便认出来了。急步追上在他正要上车时叫住了。
“二宫先生。”
在二宫疑惑的回过头看着他时相葉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小跑到扬着头因为冬日的阳光半眯着眼睛微笑的二宫身边，正思索要说什么被二宫抢先了。
“真巧呢，相葉医生。”
相葉其实想说一点也不巧，出口却是早就编好的谎言。
“二宫先生现在回公司是吧？”
“是的。”
“我的车被同事借走了，分院那边突然有急事可以搭个顺风车吗？”相葉双手合十一副着急的模样。
二宫点头。帮过自己好几次的人的请求，根本无法拒绝。
车刚出医院手机立马又响了，相葉瞟了眼放在置物台上嗡嗡震动的手机，但它的主人好似并不在乎如何提醒，撞上相葉不解的目光才摁了静音键。
“不好意思。”二宫勾了下嘴角却又不像笑，相葉雅紀不知如何回应这莫名其妙的道歉只好这么尴尬的安静着。
不过一会儿手机又亮了，嗡嗡提醒，二宫一直偏头看着窗外，手机第三次叫嚣时二宫有些压抑不住，习惯性的往上衣口袋里掏烟却空空如也。
“可恶。”
相葉只听一声低吼接下来是关机的声音，便又是一片安静。
二宫揉了揉脸对相葉笑着道歉，第二次：“不好意思。”
“相葉医生应该很忙吧。”
“还好，临近年末稍微会有些忙。”相葉随着二宫的话题讲。其实与忙碌的松本润相比，心理咨询室要闲暇很多。更何况现在为了论文的材料搜集，故意接近着他。
“忙的话就不用理会润的。”
“唉？”
“刚才听见了吧？在门口。”
抬头是二宫冷漠的眼，相葉觉得眼前这人总能把自己克住。
“对不住，今天就到这儿吧，这个地方让我有些犯恶心。”去找大野时就看见平日里大方得体的那人冷冷的说了句足以让整个理疗室安静的话。二宫和也很少对外人如此失礼。
离开时替他打开门的司机站在自己的前面，相葉雅紀是真以为他没有看见自己的。所以松润赶来然后拜托自己要送他安全到达公司的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最近因为他负责的项目闹了纠纷，公司并不太平。”松本尴尬的解释：“不是所有地方的人会像医院一样‘理智’的正视别人不足。”
理智吗？立马追上去的相葉雅纪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好像在医院的自己对他也不是很理智。其实外面也好，医院也好，都只是无关痛痒罢了，毕竟伤痛与自己无关。可恰恰正是这事实让相葉难以接受，自己正在做着如此过分的事。
“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医院呢。”相葉觉得此刻自己的干笑与解释无力极了。
二宫和也看着他，等他说完。
“等级严苛，又压抑，时时刻刻要担心病人的安慰，空闲下来还得为自己前途担心，你看，那种难缠的病人，哪怕不是你的问题，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也会把错怪罪到你的身上。虽然我能够理解他们的遭遇有多不幸，可是还是想要一点喘气的空间。特别是我们这种大学附属病院，病人本身也是科研的一部分，病人其实并没有多喜欢冷漠的医生，医生也没有多热血的对待他的病人，在他看来都只是一堆数据……”相叶雅纪想或许自己露出脆弱的一面，就能够打开眼前这人的防备。
“这样说行吗？” 二宫第一次没有叫他医生，“相葉先生明明是个立派的男人。多亏了别人的苦难，你才有以此为生的工作。你真的讨厌医院吗？还是说只是为了讨好我？”
“松润很担心，很担心二宫先生所以才拜托我来。”
相葉总觉得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自己在二宫咄咄逼人的追问下的无力感。
听了这话二宫反而更觉讽刺的转头靠窗外，一路无话到分院大门停车。即使知道他并不是真正想来分院二宫还是给他扔到这儿。像是警告也像是故意划开距离。
二宫放下车窗却不看他：“我生活的世界跟救死扶伤的相葉医生不一样。即使是做了有益于人的事也是必须以牺牲另一批人为代价的，或者受益者只有我自己。”
相葉啼笑皆非，在他看来此刻的二宫和也像极了以前爷爷家养的刺猬。旁人稍微一逗弄他便张开他的刺，谁也没伤着，用骄傲掩饰着的自卑却只骗过自己。
“所以，请您别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说句也许会很失礼的话。”二宫抬头看着他显得疏远而客气：“我比相叶医生您强很多。”
高桥向相葉点头行礼便开车留下他一个人现在分院门口呆看着离开的保时捷。
“社长，还需要去公司吗？”相葉雅紀来之前二宫是吩咐直接回家的。
“回家。”
待车走远相叶还是叉着腰手腕上搭着外套看着，许久才反应过来。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被隔离在外了。
“真是糟糕的情况。”